问答
以下哪个最接近我国的消费税？
A. Retail Sales Tax
B. Excise (Tax)
C. Consumption Taxes
D. Goods and Services Tax
E. Taxes on Specific Goods and Services
答案B. Excise (Tax) 和E. Taxes on Specific Goods and Services
引子
先从美国烟草消费税的各州税率差异与逃税行为说起吧。
美国税收基金会（TAX FOUNDATION）有一篇很有趣的文章，专门研究烟草消费税的跨州逃税问题。网页原文如下：
"New York has the highest inbound smuggling activity, with an estimated 53.2 percent of cigarettes consumed in the state deriving from smuggled sources in 2018…New Hampshire has the highest level of outbound smuggling at 66.8 percent of consumption, likely due to its relatively low tax rates and proximity to high-tax states in the northeastern United States. "
来源：
https://taxfoundation.org/cigarette-taxes-cigarette-smuggling-2020/
翻译：2018年，纽约的州烟草消费税税率为每盒4.35美元，同年纽约州市场上53.2%的香烟是从州外进入并逃税；相反的，新罕布什尔的州烟草消费税税率为每盒1.78美元，同年该州市场上66.8%的香烟进入别的州，可能原因包括该州的税率低且与高税州临近。
图1：美国各州烟草消费税和跨州逃税情况
来源：https://taxfoundation.org/cigarette-taxes-cigarette-smuggling-2020/
可见，地区间消费税税率有较大差异，可能给税收征管带来挑战。这幅图引申出的问题也对理解税收分权带来启示。
下面，让我们回到刚才的问题。
“消费税”到底是个什么“东东”？英文有几个词与此相关，即：Retail Sales Tax、Excise (Tax)、Consumption Taxes、Goods and Services Tax和Taxes on Specific Goods and Services。以下一一分析之。
1. Retail Sales Tax
Retail Sales Tax指的是在零售环节征收的货物和劳务税。通常简称Sales Tax，可译为“零售税”。除了较常见的零售环节，也有国家在批发环节征收Wholesale Sales Tax，可译为“批发税”。只在零售环节征税，之前环节不征税，理论上可以防止多环节重复征税（理论上道道征税、道道抵扣的增值税也可规避重复征税）。
谈到零售税，大家一般会联想到美国的零售税。这里将其与我国的增值税做个简单的比较：
（1）美国零售税的纳税人是买方，而我国增值税的纳税人是卖方；
（2）既然是零售税，则一般意义上仅在零售环节纳税，之前环节不缴纳（当然，税收是会转嫁的）；
（3）零售税是州和基层政府的税种，各州及基层自行决定税率，而我国的增值税税率由中央政府确定（注意：这仅是美国的情况，不代表其他英语系联邦制国家）；
（4）为方便征管和遵从，美国的零售税由卖方进行代扣代缴（Collect and Remit）。（货架价签上标的是不含税价格，付款的时候还得加上零售税，纳税人有义务知道所在地区的零售税税率。）
还有几点需要特别注意：
（1）纳税人缴了税，会以为自己就是税款的全部负担者。这实际是误区，财政学和税收（经济）学知识告诉我们：纳税人和负税人不是一回事，税负是会转嫁的；
（2）各地税率有差异，纳税人对零售税及税率会非常敏感（Salient）；
（3）存在纳税人从低税率的地方买东西，然后到高税率的地方使用的现象（类似引子中美国烟草消费税跨州逃税的现象）。这种现象在电子商务兴起后变得更加普遍，感兴趣的读者可以了解South Dakota v. Wayfair案例。
2. Excise (Tax)
Excise Tax或Excise，最接近我国的“消费税”，是在对货物和劳务普遍征税以筹集财政收入的基础上，对特定货物和劳务课征的“税上加税”。主要目的是引导消费和筹集收入等，课税对象往往包括烟、酒、污染物、汽油、盐、糖和博彩等（按照这个定义，我国的车辆购置税等也可纳入广义的Excise Tax的范畴了；其实，OECD等国际组织确实是这样对税种进行分类的）。
联想到税收分权，作者观察到的美国的现象值得分享。美国既有联邦征收的Excise Tax，也有各州自行征收的Excise Tax，并且各州征收Excise Tax的税率和税目存在差异。引子中提到的现象就是各州对香烟开征的Excise Tax税率（额）差异引发的征管问题。
另强调一下，各国Excise Tax征收环节存在不同。有的单环节征收，有的多环节征收。我国的消费税目前主要在生产和批发环节征收，也有个别的在零售环节征收，美国则在零售环节征收的居多。
3. Consumption Taxes
国内使用的英文财政学参考用书，多是美国作者撰写的。在讲税制结构时，Consumption Taxes一词常会出现。如果直接翻译过来，那就是“消费税”了，但是这与我国语境下的“消费税”含义相差甚大。实际上，Consumption Taxes粗略地对应于国内的增值税和消费税（当然也包含之前的营业税），或者说，对应于“货物和劳务税（类）”，它代表的是一个税类，而非一个税种。
在美国学者撰写的教科书中，Consumption Taxes主要指美国对货物和劳务普遍征收的零售税（Retail Sales Tax）和对特定货物和劳务征收的消费税（Excise Tax）。正如上文所述，美国的 Retail Sales Tax和Excise Tax主要在零售环节征收，又主要是由买方（消费者）作为纳税义务人，因此在他们的语境下就习惯性地使用Consumption Taxes指代二者了。
语境一：
先看Mikesell教授的Fiscal Administration（中译名《财政管理》，此书为了解美国财政管理的必读教科书之一）中的表述：
"the consumption taxes provide a means for extracting payment from individuals with high economic capacity and low current income…If the income tax cheat enjoys an elegant lifestyle with purchases from honest vendors, some tax is collected when purchases are made. "
无论有钱人，还是没钱人都得缴Consumption Taxes。有人偷逃了个人所得税，但买东西（消费）的时候还是要缴Consumption Taxes。（本文作者注：正所谓“'税'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来源：Mikesell, J. (2013). Fiscal Administration. Cengage Learning.（439页）
语境二：
图2：明尼苏达州区域内的联邦消费税、州零售税和州消费税
来源：Mikesell, J. (2013). Fiscal administration. Cengage Learning.（446页）
从Mikesell教授书中表9-3标黄的Consumption Taxes示意可以看出，该税既包含零售税，也包含对特定货物和劳务征收的Excises。
4. Goods and Services Tax（GST）
Goods and Services Tax直译为“货物和劳务税”。使用语境有两个：
（1）作为一个税类，包含货物和劳务的交易环节课征的税种。OECD在税收归类中使用；我国也使用货物和劳务税来囊括现有的增值税和消费税。
（2）作为一个税种，为特指。有些国家如澳大利亚和新加坡的增值税就叫作GST。
语境一：OECD税收分类中的GST
图3：OECD关于货物和劳务税（类）的分类
来源：https://www.oecd.org/tax/tax-policy/oecd-classification-taxes-interpretative-guide.pdf
注：OECD将货物和劳务税（类）作为一个税类，表述上使用Taxes on Goods and Services。
语境二：澳利大亚和新加坡的货物和劳务税
图4：澳大利亚税务总局关于GST的描述
来源：https://www.ato.gov.au/business/gst/
注：澳大利亚将GST作为一个税种。
图5：新加坡税务总局关于GST的通俗化描述
来源：https://www.iras.gov.sg/IRASHome/GST/GST-registered-businesses/Learning-the-basics/Goods-and-Services-Tax--GST---What-It-Is-and-How-It-Works/
注：新加坡将GST作为一个税种，并明确说明在其他国家称为VAT（增值税）。
5. Taxes on Specific Goods and Services
Taxes on Specific Goods and Services直译为“对特定货物和劳务课征的税”。作者觉得，Taxes on Specific Goods and Services可以广义看，也可狭义看。
广义看，按照OECD税收分类指引来理解（如图3所示），该税类下还包含若干个具体细目，比如Excises、进出口关税等。
狭义看，仅将其理解为Excise Tax也无妨。按照狭义的理解，本文开头的问题的答案也可包含选项E，即Taxes on Specific Goods and Services了。
情景模拟
学生：“两位老师，您们讲了半天，到底中文如何翻译Consumption Taxes啊？”
任老师：“要不就翻译为货物和劳务税吧。”
邵老师：“任老师，我不同意这种翻译方法。”
学生：“同意邵老师！对各环节征收的增值税也是货劳税，但怎么能说是Consumption Taxes呢？”
学生：“邵老师，如果不翻译成货物和劳务税，那应该怎么翻译呢？”
邵老师：“呃，这个啊……确实挺难的。我们都再想想吧！”
END
以上仅代表个人观点！不当之处，还请多多指正！
作者：
任强 中央财经大学财政税收研究所所长
邵磊 中央财经大学财政税收研究所副所长
课题组介绍
中央财经大学“房地产税研究”课题组于2014年初立项，由中央财经大学马海涛副校长和美国西拉丘斯大学（Syracuse University，雪城大学）侯一麟教授领衔，集中了中央财经大学和国内相关院校有研究兴趣的青年教师。课题组研究在开展过程中，不仅要求深度挖掘理论知识，还力图紧密结合中国国情，对比中西、联系历史，试图对我国房地产税改革提出有建设性的政策建议。课题组在研究过程中注重将研究与青年学者培养相结合，注重在实践中发掘火花。该课题作为“孵化器”和“工作母机”，助力课题组青年学者从多个渠道申请资金资助从事科学研究，并取得丰硕的成果。
编辑：郭义 中央财经大学财政税务学院博士研究生
